第74章 钟楼里的老人
老人个头不大，佝偻着腰，半张脸都藏在了兜帽下面，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说没事。
女孩心里有点奇怪，刚才明明周围都没人的，再说了，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年轻人喜欢来拍照，怎么老人也喜欢来。
老人低着头走到钟面旁边的台阶上坐下，身形隐在了阴影中，抬眼看着正在笑闹的那对情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沙漏，在手上摆弄着。
多么开心而喜悦的时刻啊，他想。
最后一对年轻人也离开了钟楼，四周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钟表指针滴答的声音，在有节奏的响着。
一双修长白皙的腿从一旁的露台上走过来，停在了老人面前。
老人手中摆弄着沙漏，抬头看了眼——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笑容干净，纯粹，充满了生命力。
“小姑娘，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老人低下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沙漏，那里面的流沙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中，看起来也金灿灿的，好像自己会发光一样。
“老人家，时间是留不住的，它只该向前走。”黎颖意有所指的说着，走到他对边的矮台上，和他并排坐下。
老人手中的动作一顿，眼睛望向黎颖。
他的眼珠有些浑浊，眼神却是分外的坚定，“可以留住的。”
黎颖翘着二郎腿看着他，也不多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就算真的能留住，也不是你这个留法，你只是把他们困在一个循环里了，自欺欺人罢了。”
老人低头沉默了半晌，用袖口反复擦拭着手中的沙漏，好半天才幽幽的传来一句话：
“我让他们，一直保持在开心的时光里，不好吗。”
他这句话更多的像是在问自己。
黎颖没接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
她在这站了半晚上，也看出了些端倪，这个老人仿佛能感受到人的情绪，虽然钟楼又这么多的游客，但他只在那些开心的人面前出现。
心情不好满脸愁容出来散心的人，即使是坐在了他身边，也看不见他。
要说叶璐依唐峰和宋谦，除了路线之外，还有什么共通点的话，应该就是那天他们的心情都非常之好——
即将要去亚特兰蒂斯的喜悦，还有工作取得重要进展的喜悦。
这个老人家，也许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单纯的，想将这些喜悦留住，把时间延长，再延长些。
“很久以前，还是战火连天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天天来这里等她的儿子。”老人仿佛有些累了，靠在墙壁上，回忆着以前的事情。
“她每天都在门口哭啼，因为别人告诉她，上了战场的人，十个有九个都会死。后来突然有一天，她居然是笑着跑来的，她说，她的儿子传信回来了，立了战功，要回来做官了。”
他拨弄着手中的沙漏，来来回回，看着流沙从纤细的中缝里流出。
“可是没过两天，她就在门口上吊了。”
黎颖眉毛一动，“为什么？”
“因为她的儿子写完信后就死在了战场上，消息一传回来，她就上吊了。”老人的声音在钟楼里幽幽的回荡着，“你看，开心的时间，是多么脆弱啊，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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