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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血(2/4)


国王陛下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些词句,但他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则是完全地归于了死寂般的沉默。

杜巴利夫人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埋在胸口,不敢与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深爱着她的国王陛下对视。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身前有一把利刃,可以让她一头撞死在当场,这样就不用接受这屈辱而绝望的公开处刑了。

三分钟后,路易十五合上了判决书,但他仍然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好似还没有完全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路易王储与玛丽王储妃,还有一众廷臣们,他们皆是惊讶地看着国王陛下失神落魄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那份判决书上到底有什么内容能够让国王陛下如此失态。

即使是七年战争落败、被迫签下丧权辱国的和约的那一天,路易十五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不似人君的失态。

埃德蒙院长适时上前,沉声解释道:

“陛下,让·杜巴利亲口承认了帮助杜巴利夫人...不,应该称她为让娜·贝曲,帮助这个风尘女子伪造了出生证明和贵族血统,他还将当时的书信证据都提交给了高等法院,您可以随时查看,另外,铨叙局与纹章院中关于杜巴利夫人的出身记录也存在矛盾,如果您需要查阅的话,高等法院会以最快地速度为您出具一份报告。”

“不,不用了。”

路易十五的声音很低,也很虚弱,仿佛一个重病缠身的将死之人,他颤抖着将判决书递还给了埃德蒙院长,闭眼呢喃道:

“让·杜巴利...兰格家族...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路易十五相信这份判决书没有造假,不论是让·杜巴利提供的证据,还是铨叙局与纹章院的记录,这些都是极为容易查证的,埃德蒙院长没有可能弄虚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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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往日里,路易十五就曾经对杜巴利夫人的身份产生过一些小小的质疑。

她与她的丈夫杜巴利伯爵似乎完全不相识,杜巴利夫人常年待在巴黎,杜巴利伯爵却远居在多费内,路易十五当时还很好奇这互不相识的两个人是怎么走进婚姻殿堂的。

而杜巴利夫人反倒是和她的姻亲兄弟,让·杜巴利关系甚密,她甚至不止一次地在路易十五面前提起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希望国王陛下能够给让·杜巴利一些差事去做。

除此之外,杜巴利夫人自称出身的那个兰格家族更是漏洞百出。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落魄家族的嫡女,杜巴利夫人在当上官方情妇之后应该会急迫地利用权势和影响力振兴家族才对,但她却似乎和整个家族一刀两断了一般,从来没有主动在路易十五面前提起过她的家族。

恰恰相反,每当路易十五随口问起关于兰格家族的事情时,杜巴利夫人也都支支吾吾的,急于转移话题,完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一句话。

过去的几年里,路易十五也都没有对此太过在意,只当是亲爱的杜巴利夫人有一些难言之隐而已。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难言之隐,而是一套彻头彻尾的、骇人听闻的谎言。

法兰西的国王陛下最为宠爱的女人,竟然是一个流落街头的肮脏至极的妓女?

当路易十五看到判决书上的文字之时,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一个瞬间。

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与杜巴利夫人共度的那些春宵,两人共赴巫山搅起的云雨,此刻都碎成了一地散发着腐烂恶臭的碎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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