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雨中人
从日影高悬到夕阳斜照，从夕阳斜照到月上梢头，李泰站了足足一日。
直站到乌云蔽月，雨雾四起，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雨声淅沥，渐渐大了，绿萼红蕊看不下去，匆忙拿伞出来为他遮挡，又往如意宫回报女皇。
寒意升起，如意宫中灯火通明。
卿灼灼披着素色袍子，冷淡抬眼，“谁在外头喧哗？”
炎雪吐吐舌头，小声，“是姐姐同绿统领在说话。”
她水眸一闪，搁下朱笔，“绿萼。”
朱门外，听得喊声的绿萼，拨开炎冰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
绿萼性子较之炎冰姊妹更加冷硬，躬身抱拳。
卿灼灼冷冷扫她一眼，“已近亥时，为何还在喧哗？”
炎冰性格温和，能够让她起争执的事，定非小事。
绿萼蹙眉抱拳，“陛下，唐皇陛下犹在怀真门等候接见，不知陛下可否请他入宫一见？”
“不见。”
卿灼灼嗓音冰冷，绿萼乃归鸿老人，竟对李泰求情？
“大雨滂沱，唐皇陛下手捧花香不肯离去。陛下难道真要让他站到明日早朝？”绿萼嗓音中的冷硬，丝毫不减。
卿灼灼一怔，凝眉细听，果然听得外头雨声颇大。
“炎冰。”她冷冷一唤，转头，“煜王何在？”
炎冰面色反复，走上前颓然躬身，“煜王不知去向，唐皇陛下又不肯离去，奴婢……奴婢方才正是劝解绿统领勿要打扰陛下。”
卿灼灼目光一沉，扫了殿中几个下属，撩袍起身，披着素袍子走了出去。
宫门外，雨意浓烈，天地间一片雾霭。
偶有大滴的雨点拍在回廊檐下，溅在素袍下摆，映出浅浅的痕迹。
卿灼灼蹙起秀眉，沿着回廊走着，却没有方向。
南宫煜去哪儿了？
素日相处，他对她从来万分宠溺，从未生气。
她私心以为，他并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
可，一闻听李泰来到，他即刻拂袖离去。
“陛下……”炎冰轻快追上来，递过一把柄绿绸绢伞，担心不语。
卿灼灼冷淡接过，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跟随。
炎冰恭顺退下，卿灼灼望着远方雨雾，水眸闪烁，终是举步走向了怀真门方向。
大雨滂沱，南宫煜不会傻到站在雨中自找罪受，可李泰会。
纵然李泰并未受伤，站一日未进米水，再淋这一场雨，也势必会卧床。
绿绸绢伞似碧波之上一叶荷田，缓缓游走在雨中的西凉皇宫。
所过处，人人躬身退让。
不知过去多少时光，绿绸绢伞总算到得永贞楼。
远处，怀真门高大的宫门紧紧阖毕，御林军笔直地站在宫门处戍守。
卿灼灼水眸一闪，不再前行，转而走向永贞楼狭长的台阶。
拾级而上，一步步上得城楼，廊下已有一人。
站在高高的永贞楼上，西凉皇宫尽收眼底，皇城外，亦清晰可辨。
西凉太后孑然立在廊下，目光如水的注视着怀真门外站定的人影。
卿灼灼迟疑一步，收了绢伞，轻轻走了过去，并肩站在西凉太后身侧。
西凉太后微微一笑，轻声，“皇儿，你可看见？”
卿灼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静默不语。
夜色灰黑，灯火昏黄，雨幕连连。
一人颀长身影，早被雨水浇透，正是李泰。
他颓然立在怀真门外，手中捧着天下传道的“神仙酒”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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